Kris

追（1）

·私设很多

·各位私设大佬无家室

“像在做梦。”

赵越最后下了个轻飘飘的结论，望向窗外漆一般的黑夜。

郑棋元狠狠吸进最后一口烟，把残存的光和热按死在烟灰缸，尼古丁过了肺又缓缓从口里吐出。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用目光表示了自己的立场。

这是个多长的故事，浸过数不清次数的苦汁，又被强大的心硬风干，如今它被幻梦沾湿了，生命力像石缝里拼命抢夺阳光的嫩芽，长成带着尖刺的藤蔓，把月亮锁进牢笼。

“我忍不住，棋元，我忍不住。”

手指擦过眼角，他努力稳住声线，把哭腔压回了喉咙。

郑棋元起身把赵越抱进怀里，“很辛苦吧，想哭就哭，我什么都没看见。”

这是怎么开始的？他垂下眼睛，目光里有感同身受的难过。

节目已经录了两期，在第一期录制时和赵越目光交汇的瞬间，郑棋元就知道了赵越是同类。这是一种有趣的直觉，甚至不需要旁敲侧击的试探，他就确定了，赵越和他一样。

赵越机灵的像只步伐轻巧的鹿。当晚，他就提了两瓶红酒到了郑棋元房间，瞥了一眼大大爷整洁的床铺，郑棋元就自然而然给了解释，“给他宝贝媳妇儿打电话去了，且回不来”，他又一顿，“他知道，不用担心”。

赵越把两瓶红酒往桌上一戳，好好的红酒硬是给他放出了路边烧烤摊啤酒的架势，拿过杯子把酒开了就要咕咚咕咚往里倒，看的郑棋元直皱眉。

他倒满了一杯又捞过一个奇形怪状的杯子，莫名其妙认定了是郑棋元的就要继续倒，郑棋元这才抢过他手里的红酒，“你当这是百威呢！”，他转过来看看酒标，看完眉头皱更紧了，却把酒塞回了赵越手里，“倒倒倒，你这酒还不如百威！”

赵越大笑出声，像个做坏事终于被抓到的小孩。他如愿又倒满了一杯，塞到郑棋元手里。

“啤酒多好喝，也就你，没事干天天琢磨红酒”，他撇了撇嘴，“天天喝还天天发动态，比学英语的打卡还勤。”

郑棋元没怼回去。

红酒当然没那么差，馥郁香气裹挟着酒精飘到空中，混进空调的暖风，他还没开始喝，就有些混乱了。他不是擅长和人打成一片的人，年轻时候的羞涩在浮浮沉沉经历了这么多事也没完全抛弃他，但和赵越这第一次见面，竟然让他有种和老友插科打诨的错觉，他忍不住晃了晃脑袋。

“行不行啊你，还没喝就醉啦？”赵越又损了他一句，下一句突然正经起来，“跟你说个秘密，听不听？”

郑棋元下意识想摇头，但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太过复杂，明明是被夸二十多岁的一张娃娃脸，眼神却像个已经走了很久的路的老人，带血的痛被埋进风雪里，让人忍不住再看。

“不怕我泄露秘密啊？”

“你会吗？”

听得他一怔。

对方又自顾自的往下说，“我就说你不会。”

这就是开始了，然后便是一个可以写进高中素材书的追光的人终于成为了光的故事，还有华美的袍子背面那永远都不新鲜的爱而不得的故事。后来随着节目的播出，这段过往被心细的网友扒出来反复欣赏，但郑棋元敢肯定，没有一个版本要比自己听到的要更轻巧，轻巧到只有短短几句，好像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里随便挑出两个就又是一个重复的故事，但当事人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像被沉重到铁球坠了好久，直到对他说出的那一刻才有了长久以来片刻喘息的机会，让火山得以继续沉睡，他可以继续前行。

赵越终于整理好了情绪，他拿袖子抹了把眼泪，朝郑棋元露出个难看的笑，又一字一句重复起这个故事的中心，“我喜欢张英席，喜欢好久了。”

郑棋元又开始叹气，张英席是个好人，中国语言文化里传统意义的好，待人真诚，乐于助人，对后辈没有一点包袱，偶尔还有点不合流行的幽默，但这不是问题的关键，问题的关键是，以他郑棋元这么多年看人的经验，他瞟一眼就能肯定，张英席是个直男，比马路边上电线杆子还直的那种传统意义上的直男。

他本能的想劝劝赵越，自古弯爱上直就没有好下场，一往情深跳下悬崖摔得血肉模糊最后成了旁人口中笑谈的例子比比皆是，但他又张不开口，他瞟一眼就能肯定的事，赵越喜欢了这么多年不可能不知道。

就凭这两瓶红酒，他能断定赵越绝对不可能眼瞎，清亮的眸子和小孩子占便宜似的打趣里藏着的是一颗七窍玲珑心。

他管不了。

赵越又干了一杯，他喝酒上脸，现在脸蛋已经全红了，眼睛弯成小小的一弯月牙，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郑棋元不知道他酒量，也不知道他到底醉没醉，只好挨着他坐着，心想万一醉倒了至少让这个祖宗别把他杯子摔了，啊不，是至少别磕到墙角毁了容。

“我要追张英席。”

赵越没醉，他轻轻巧巧的说了，目光温柔起来，倒真和他名字一样，像碰倒了一壶柔软清亮的月光。

赵越站起身，还能走着直线到房间门口，他垂下眸子跟郑棋元说了声“谢谢”，郑棋元回了他一句“客气”，又补上一句“下回我去你那儿找你玩儿”，赵越就笑了，摆了摆手示意不用送。

郑棋元真的没有送，他看着赵越扶着墙，尽力稳着步子一步步往回走，看了一会儿才放心关上了房门，倒掉酒杯剩余的红色液体，又拿抹布擦净了桌上残留下来的酒渍。

仰躺在床上的时候，脑海里赵越说要追张英席时温柔但坚定的侧脸和吐露暗恋心情时泛红的眼尾交替浮现，他又长长叹出一口气，他想起来今晚他叹气的次数格外的多，这让他又想叹气了。

他能得到这么多年的太阳吗，前路又是怎样呢？

Oh, captain, my captain.